雜物堆放處。
備份自留地,傷眼文圖注意

阿泰

CP左右固定|壁打ち

逆裁 響王/成御
P5主明
KH 惡六
DC 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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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虐のノエル】Blood Dissolved In Fire

閱讀前請注意:

 

·德雷斯兄弟中心,CP弟兄。(清水向,大概兄弟也可以吃……大概

·本篇始於S9公佈之前創作,包含S8結束后的一點妄想。

·有部分捏造設定

·視角混亂

·OOC注意

 

 

\\\祝奧斯卡·德雷斯生日快樂。///

 


 

 

血を炎に溶けた

-Blood Dissolved In Fire-

 


 

與普后一行人平安匯合超過了十個小時後,奧斯卡才逐漸顯露出疲勞的狀態。

正義的魔人經歷了一個月坐立難安又痛不欲生的拷問,直到他躺在郊區外的廢棄木屋里的破舊床上自由心證後,他才確認自己現在是真的無法正常的入睡。

 

五個小時前,一行七人兵分兩路從市區撤離。一隊人從市中心偷偷乘上貨車,另一隊人聲東擊西地大鬧一場之後才各自乘車暫離這個是非之地。

德雷斯兄弟是日落前最後一組到達郊區外匯合的同伴。一行人在郊外的一棟廢棄的木房子里進行簡單地休整。木屋是普后提供的——這間空屋曾經是他和派森以防萬一留作安全屋的秘密地點。古舊的木屋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甚至連房屋的主人的信息和來源情報都十分模糊。屋內雖然簡陋,但家具和生活設施經過派森的確認仍然可以使用。

卡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些罐頭和黑麥麵包,配合托多在後院的舊倉庫里偶然發現的一箱封存完好的風乾意麵和帕爾瑪乾酪,晚飯問題終於可以順利解決了。諾艾爾努力想要把這個木屋收拾得溫馨一些,卻因為派森以不能久住的提議作罷。

普后在二樓清理那些積滿灰塵的床和沙發。本來是派森在收拾這些,卻因為做晚飯的人手不足而轉交給了他。青年有些寡言地把積滿灰塵的被套和枕套摘下,丟到窗外,然後拿起托多和斯拉格從家具的角落里翻出來的舊床墊鋪在沙發和地板上。在盤算好守夜時間和人頭之後,他環視了一番房間後踱步回到樓下。

大約是因為廚房和壁爐里都點著火,他感到心情平復了一些,心頭焦躁感逐漸冷卻。一樓瀰漫著羅勒的香味,他意識到舊倉庫里的風乾意麵和乾酪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雖然在準備這件房屋的時候他曾經對派森的這個提議嗤之以鼻。

他坐在壁爐旁邊的沙發角落,撐著臉頰,盯著走進房間內開始翻箱倒櫃尋找藥品的奧斯卡,心頭一緊。他的目光從對方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就一直追蹤著奧斯卡的背影,用餘光看著他接連翻找物品的側臉,從房間一側的家具找到另一側的抽屜。這間安全屋原本只是被他們當做逃亡的中轉站而準備的——在意識到沒能在這間空空如也的屋內準備應急的藥品這件事之後,青年在心中隱隱地開始為沒能更加充分地考慮而懊悔。

 

——直到不久之前,普后分明還一直覺得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關係的。

然而到了現在,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反應,仍然會讓他想起小時候,趴在病床上仰望奧斯的自己,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的哥哥——那個溫和地抱著書,看得入迷的奧斯卡。那段時期朦朧又幸福的記憶太過於深刻,以至於經過那場烈焰大火的事故之後,唯有這段回憶像是鑽石一般留在了記憶深處,在普后作為炸彈魔流離失所的那些時間里,閃爍著光輝,支撐著他那段時期殘破不堪的精神狀態。

無論奧斯卡是否在他身邊,或是站在遠處,他總是不由自主被對方吸引著注意力,眺望著他的背影,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喂……普后?”

“……啊?”青年被纖細的聲線拉回現實。

“晚飯好了。”不知何時,諾艾爾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她眉頭緊皺,僅有的一隻手插在腰間,低頭俯視著青年嗔怪道,“叫了你好幾次都沒反應誒,真遲鈍。剛剛派森說這個安全屋沒有準備藥品,木柴也不夠燒一整晚的,現在他要和斯拉格一起去附近的村裡買些回來……喂,你有在聽嗎?你是不是累了?”

普后本想還嘴,餘光卻又瞥見站在遠處的奧斯卡的目光也聚集在他身上,一臉關切。他猶豫著低聲敷衍了幾句,壓住心中沒由來的火氣,沒有發作。爾後他又沉默地站在窗前目送派森和斯拉格離開木屋,只把背影留給仍舊凝視著自己的奧斯卡。

 

……是了,自己真是遲鈍。

 

自從和他的大哥在神秘賭場的樓頂上匯合之日起直到今天,他終於開始意識到那個傢伙從最初開始就沒打算讓自己離開當事人的視野,哪怕是過了這麼多年,哪怕是一點微乎其微的小事也是如此。而他自己亦是同樣——自己的腦海中存在的那些年幼時期一起共同生活的記憶隨著他們開始交流和共度的時間增多而復甦和重疊。比起這些新生的日常,那些陳舊的回憶倒是無論經過多久都難以從腦海里褪去。

普后很難形容這種感覺。與其說奧斯卡根本就沒打算離開自己,不如說他根本沒有忘記過這個人,哪怕是以炸彈魔的身份在拉普拉斯闖蕩的時期,在被他封存在心底的那段灰色的時期,那些細小的回憶像是駐扎在他心中,埋下的一顆種子,被他彌留在心臟里發芽,在黑夜中與寂寞一起成長,璀璨地綻放,渲染著過去的美好,支撐著他獨自生存下去。

 

“……擔心他們嗎?”

意料之中地,從普后身後傳來的是奧斯卡的聲音。普后沒有望向他,只是繼續緘口無言地眺望著窗外一會,才低聲說道:“OCT部隊不會放過我們的。明天一早……不,這間房屋最遲天亮之前就要放棄。”

“我明白。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沒怎麼吃東西,保存體力也是很有必要的。”

“喔。”他怏怏地低著頭,接過對方手中的舊盤子和叉子,盤內是兩塊切得有些凌亂的黑麥麵包、煙熏火腿片和撒著乾酪碎屑的鯷魚意麵(註1)。乾酪混合羅勒的香味促使青年顧不上那些用餐禮儀,用叉子把挑起盤內的意麵送到嘴裡大口咀嚼,很快瓷盤內的食物被他席捲一空。最後他還不忘用拇指擦擦嘴角發問,“味道還不錯。是誰做的意麵,諾艾爾還是派森?”

“……是我。”奧斯卡移開注視著普后的目光,“不過只有派森和斯拉格吃的那些是,還有你盤子裡的這些。我把製作方法告訴了卡隆,所以之後的那些就交給諾艾爾他們了。”

青年終於無言地站起身,目光停滯在他的臉上。

“……也就是說,大哥你,在經歷了一個月的嚴刑拷問,一場OCT的惡戰,和我匯合後的一場反擊,一同逃出拉普拉斯市之後,又做了一頓晚餐?”

“啊……這個……嗯……”

普后正欲發作,但是他又發現自己找不出向奧斯卡發火的理由。他端著空盤寡言了一會,聽到廚房里傳來諾艾爾和卡隆模模糊糊對話的聲線,一旁的托多也從廚房里探出頭望向自己。

他不得不壓制住自己的火氣,甚至連聲音都低了一個八度,思考著到底應該從哪裡說起:“你這個人……真是……”

對方有些侷促而緊張地望向自己,他甚至透過對方的瞳孔都能知道下一句奧斯卡打算對他說哪些敷衍的話,敷衍到什麼程度。

然而就在此時諾艾爾的聲音將他打亂了他的思緒:

“鯷魚意麵好啦~還有誰沒吃飽嗎?煙熏火腿也還有喔。”

“……喔,我要。”

在意識到發脾氣也不能改變既成現實的現在,他終於放棄了。轉而一邊吮著手指一邊端起盤子,丟下講話結結巴巴的奧斯卡,前拉普拉斯的炸彈魔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向廚房,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惡狠狠地補充道:“吃完就給我滾去睡覺。今晚的輪崗沒你的份。”

 

接下來的時刻,德雷斯兄弟二人是在沉默中度過就餐時間的。

煙熏火腿的鹹味,肉類的鮮味,與烤得酥脆的黑麥麵包的配合,加上番茄的甜味,羅勒的香味,混合著發酵過後的帕爾瑪乾酪,炙熱的香氣在空中擴散。胃中被食物填充的飽腹感,在這下著皚皚大雪的冬日內,胸腔內也被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充斥得滿滿當當。

 

“……喂,大哥。”

“……嗯?”

“你的目光開始游泳了。”他伸手奪走奧斯卡手中的空盤,“整理床鋪的時候我在閣樓里找到了一瓶剃鬚泡。你去樓上吧,等下我幫你整理。”

“等……誒?”

 


***

 


奧斯卡在獨自坐在床邊仰起頭,盯著天花板發呆。爾後他又不安地坐回椅子上。

在普后進入房間前,他已經在這兩個位置之間來回移動了好幾次,最終在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又慌張地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的弟弟。

金髮青年一隻手拿著刀和布,另一隻手拿著剃鬚泡的瓶子,走進門之後用腳尖蹬了一下門板。木質門沉重的關門聲讓奧斯卡又緊張了幾分。

“剃鬚刀沒找到,不過我找到了一把手術刀,就先替代用一下吧。”

“……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不知是礙於封閉空間的環境,還是普后手中的物品,奧斯卡現在連講話聲音都已經透露著慌張。

普后皺起眉毛,一臉不悅地拒絕:“你的手,傷口還沒愈合吧。”

“這個……沒問題的……”他低下頭看了看結著厚厚的血痂的手指,“已經結痂了,所以不會感染的……”

“……開什麼玩笑。”青年用手背粗暴地彈開了伸向了自己的手,“病秧子就老老實實地給我坐好。”

礙於親生弟弟暴躁的氣場,奧斯卡只好調整姿勢坐直。

“……你不直接躺下嗎?”

“躺、躺下?”奧斯卡更加慌亂了,“……躺下要怎麼……”

“我說啊,大哥。”普后有些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老實說,你有多久沒睡了?”

奧斯卡愣怔了幾秒鐘,又啞然地望向他——在這期間他本想岔開話題,但結果顯然是他失敗了。

“……3……39、小時……?”

“這一個月你幾乎沒怎麼睡吧。”

“……唔……”

奧斯卡被利貝里奧關押的這一個月的時間內,即使是被嚴刑拷打也沒說出一個字,態度強硬的很——但普后只是質問了他幾句,氣場上就徹底地崩了盤,老老實實地承認。現在的他,別說是還嘴了,就連氣勢都一敗塗地,全盤皆輸。

一山要比一山高啊……奧斯卡一邊苦笑一邊在心中暗自揶揄。

 

普后壓下想要發作的脾氣,一聲歎息。

“你躺到床上去。”他輕聲說道,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我會處理乾淨的。你就直接睡吧。”

奧斯卡眨眨眼,仔細端詳著他面前的這張破舊的床,再三猶豫著脫掉了鞋子和外套躺下。他側過頭注視普后的背影,看他脫掉兩隻手套,拿起桌上的剃鬚泡瓶子上下晃動。期間他的耳邊斷斷續續傳來瓶體中擠壓泡沫的聲音,夾雜著釋放空氣的嘶嘶聲。奧斯卡嘗試閉上眼,猜想那些泡沫被擠在普后的左手掌心上。

木製的床板上鋪著薄薄的毛毯,躺上去並不舒適。他現在毫無睡意,儘管他的體力幾乎已經耗盡。他有些焦躁地睜開眼,等待普后轉身面向他,印證他所有的推測。

手術刀的刀刃在燈光下明晃晃地閃爍,奧斯卡瞇著眼睛仰視著對方的背影,說道:

“……拜託你別把我的頭髮剃掉。”

“放心,我會小心的。畢竟你現在可是連眉毛都禿了,頭髮再禿的話做弟弟的我可是會傷心的啊。”

奧斯卡一時回不出話。他扭過頭,忍住了情緒后才小聲地嘀咕:

“……還不是因為你總是讓人不省心。”

 

金屬刀具被放置在桌面上。瓶中的金屬塊與瓶底敲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的泡沫終於順滑地釋放出來。

“……為什麼不好好做個普通人。”

普后講話的聲音距離奧斯卡有些遙遠,以至於他一時沒能理解對方的意圖,於是反問道:

“……你說什麼?”

青年沉默了一會,走向了他的哥哥。他低下頭站在床邊,用著事不關己又故作輕鬆的口氣開口說道:“我說……你為什麼不能做個普通人,忘記那件事。重新開始,然後開啟屬於你自己的另外的人生,娶妻生子什麼的,不是也很好嗎。”

 “……普后。”

奧斯卡猛地坐起身,抓住了他滿是泡沫的手腕。普后嘗試掙脫了幾秒鐘,然而他發現自己開始用盡全力也很難掙脫開的時候,他放棄了掙扎,用有些哭笑不得又為難的表情看著對方。

而奧斯卡則是自始至終一直用一臉嚴肅的表情盯著他的弟弟看。

他明白普后停止反抗的原因:那一瞬間對方就理解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們是兄弟。可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仍然沒有移開普后的眼睛,只是一臉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將他的真實想法全部叩擊在普后的心里。

“因為我無法接受這種把你留在過去,而我卻活在今後沒有你的人生裡。我相信你還活著。”

“笨蛋……”他扭過頭,嘗試避開哥哥的目光。

“普后,你是我弟弟啊……”奧斯卡加重了握住對方手腕的力道,像是要把手指嵌入到手碗裡,又像是放開後就會再次失去一樣緊緊地抓住,“每當我夢到那件事半夜醒來的時候,我就更加確認,我無法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我是夢魘嗎。”

“曾經是,”他再次用力握緊了普後的手腕一番,爾後放開,把頭深深地低下,喃喃說道,“但……今後再也不是了。我曾經為了糾正你的作為,甚至是妄想修正你在人生軌蹟上犯的錯誤而活著,此刻看來,於我來說是一種負擔。但現在作為發現這份錯誤的結果不過是被宿敵扭曲了命運的我自己,能夠找到了新的方向,能夠和你匯合,一起在今後的人生軌蹟中前行,為了你和我而活著,這才是作為兄長的我――奧斯卡·德雷斯所生存的意義。所以繞了一大圈,我們各自……還是沒能過上脫離對方的人生。”


——將兩個人的命運凝聚在一起的人生。

 

奧斯卡聽到又是一聲歎息。

“閉上眼睛躺下吧。”他再一次催促道。

 

當奧斯卡第二次躺平,閉上雙眼的時候,他能感到青年手中的泡沫撫在臉上輕輕揉搓的力度。細小的泡沫貼在臉上泛起一絲涼意,之後又被指尖的火熱溫度覆蓋。無數泡沫迸裂的聲音混合著有些粗糙的手指劃過下顎,臉頰,還有鼻尖與上唇間的交界處。普后高於常人體溫的溫熱掌心貼在奧斯卡的臉上,隨著臉頰溫度的升高,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安心感。這份安心感像是晚間食用的那份炙熱的鯷魚意麵,像是壁爐邊燃燒的炭火,像是午後熾熱的陽光,由他的胸口擴散到全身。那是與幼年的記憶中的手完全不同的觸感和溫度。奧斯卡這個時候才真實地切身體會到,他的弟弟——普后·德雷斯已經不是那個年幼的、擁有著柔軟指尖的少年了。

一絲睏意向他襲來。

奧斯卡半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弟弟叼著手術刀,一隻手提著瓶子,另一隻滿是泡沫的手仍然在自己的臉頰上滑動——這次的位置在鬢角處,已經靠近耳邊。

“……啊。”

伴隨著普后從叼著金屬刀柄的牙縫中擠出的音節,在奧斯卡臉上滑移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爾後這隻手離開了奧斯卡的臉頰。

“大哥,你稍等我一下。”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奧斯卡憑藉聲音的位置感覺倒他似乎是離著自己耳邊不遠的位置說出的這句話——他的臉頰甚至能感受到普后在講話時吐息的溫度。

普后沒有給予奧斯卡反應的時間。隨後傳來了衣服摩擦的聲音,傳到耳邊的還有踱步聲,不過卻是走向房門口的方向。

木製房門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沉重又刺耳,腳步走向樓梯的聲音踏踏作響。

奧斯卡等了一會,再次聽到了普后的皮靴敲擊地面的聲音。他走進房門再次關上門,奧斯卡的耳邊出現了重物放置在桌子上的聲音,以及瀝水聲。

溫熱的濕布蓋在了奧斯卡的臉上,遮住他的眼睛。

奧斯卡條件反射地繃起身體。

普后看出了他的緊張。

“蓋住眼睛能讓你快一點入睡。不用這麼緊張,我也刮過鬍子的啊。”

“我只是……太久沒睡有點心悸。”

這句話里有一半是真話。事實上除了心悸的反應,奧斯卡確實也很緊張。這份緊張來源於他的不安——他見不到普后的表情,也無法確認普后是否看破了自己的謊言。同時他也很慶幸,因為他的臉被蓋住,普后一時也很難從他的表情上判定他是否在說謊。

“還是說,你想讓我直接把鬍子燒掉更快一些啊?”普后咯咯地笑起來,口吻中充滿了戲謔地調侃。

“……普后。”

“是是。”對方停止了嬉笑。

一隻手摸到了奧斯卡的左耳的耳輪上。

“普、普后?!”

“你的耳環太礙事了,會纏到布上。”

溫熱的鼻息吹在奧斯卡的耳邊。他更緊張了,看起來好像死魚一樣繃直身體。普后沒有說話,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他的反應,另一隻手也摸到他的耳後,指尖撥弄著奧斯卡的耳環。奧斯卡感覺到他弟弟的惡作劇,伸出手想阻止,而普后趁勢輕輕地拉開耳環,飛快地將祂從耳骨上抽離,然後握住奧斯卡的手腕,把耳環丟在他的掌心里。

奧斯卡的手僵在空中。他握住拳,用手指摸索確認了一番,從這形狀和重量感覺的確是他的耳環。對方抽出耳環的動作很輕,有點癢,但當事人感到更多的還是緊張,甚至他的耳邊只能聽到來自心臟跳動的高鳴——他從來沒讓任何人觸碰過他的耳環。而至於普后,他們重逢后別說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就連近距離的聊天也沒有過。

與其說是久別重逢的兄弟,不如說他們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表面上保持著高密度的同步性,卻又禮貌性地保持著與對方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們也像是無比熟識的老朋友,卻又無法放開兄弟之間親密無間的矜持,相互默默維持著這種奇怪的平衡。

那個曾經促使他在自己的耳朵上,用擊穿和留下記號的痛苦警示自己犯過錯誤的人,現在正在幫助自己把這些代表過往的懲罰的記號一個一個地依次摘除。奧斯卡突然覺得手中的耳環已經超越了物體自身的重量,像一塊沉重的岩石墜在掌心中,令他動彈不得。

作為兄長,他曾經覺得自己是扭曲了普后人生的原罪的證明。如果沒有自己纖弱的身體,也不會拖垮整個德雷斯家,甚至那場大火也不會扭曲普后的人生。

他也曾經認為自己會成為弒親的存在,成為傳說中獻祭的該隱,引火焚身卻虛生浪死。

他亦想嘗試將自己交給普后——他的腦海里像是走馬燈一樣又回憶起他們曾經幾次見面對峙的情景,還有普后入獄后自己每天去探望他的日常。自始至終奧斯卡來從沒有抗拒過與普后相認,何曾幾時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自己親生弟弟的回頭是岸。

抵死瞞生,鬻矛譽楯。

這是他無法斬斷的聯繫,就算熔解他的骨肉,燃盡他的皮膚,燒乾他的血液,抽盡他的骨髓,也無法瓦解的牽絆。

然而這份羈絆也伴隨著不安的感情纏繞在他身上。

他的自責,自卑,自尊,全都無法掙脫束縛——他固執又矛盾地想糾正這些糾纏他日日夜夜的思緒,無論用極端的手段懲戒,或是積極地跟隨著對方的身影,他也無法擺脫自己身體中同樣流著德雷斯家的血液的事實。

他們有著相同的血液。

 

奧斯卡放棄了思考。眼睛蒙住太久,加上長時間的疲勞,他的反應已經十分遲鈍,連掌心堆積起來的耳環重量也快感受不到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能夠清楚地在心中默數普后摘下耳環的數量。

六個耳環全部丟到他的手心裡,弟弟的呼吸的氣息也遠離了他。隨之而來的是粗糙的手指從自己的手裡一把抓走了全部的耳環,又聽到不遠處的位置上傳來沉悶而密集的金屬撞擊聲。奧斯卡猜到是普后把他的耳環放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於是他的胳膊又收回到床板上。

 

“鬍鬚,我要刮掉了。”

音源的位置又再一次回到了奧斯卡耳邊。

奧斯卡吞了吞口水,只是輕輕地點頭作為回應。普后的手術刀順著鬢角開始刮下去,刀鋒貼在皮膚上的觸感帶來一絲寒意。毛髮被銳利的刀刃切斷的聲音迴蕩在他耳邊,泡沫離開遮蓋住的皮膚的部分暴露在空氣中,有些冰冷。

這本應是令人清醒的溫度,可奧斯卡愈發地被睡意侵襲。即使如此他的精神仍然在抗拒,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感知正在離他遠去,好像是從原本堅硬又不舒適的床板上轉移到了軟爛的泥漿之中,他的身體被吸進了泥潭,逐漸沉浸下去,下一秒又被鬆軟的東西觸碰自己的臉頰。

普后聽著刮刀在肌膚上劃過的嚓嚓聲,隨著下顎上的泡沫全部鏟掉,奧斯卡的臉頰又恢復成一個月之前在普后的印象中的模樣。他用手中的破舊軟布在自己的哥哥臉上輕輕擦拭,抹掉覆蓋在邊角的殘餘泡沫,爾後又從他臉上輕輕掀開了最初蓋在眼瞼上的毛巾。

奧斯卡的呼吸均勻,看起來已經是一副沉沉進入夢鄉的模樣。

 

青年無言地俯視著對方的臉頰許久。躺在床上的奧斯卡臉色蒼白,臉頰凹陷,眼袋上的黑眼圈比記憶中的顏色更深。儘管體格已經鍛煉得十分強壯,然而普后還是情不自禁地把面前虛弱的奧斯卡和年幼時期病榻上的哥哥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那時候的奧斯卡常年躺在病榻上,睡臉安詳,如同現在一樣平靜。

普后突然想起來,在他記憶深處有一段被他選擇性塵封的記憶。他的哥哥因為常年被病痛折磨,連笑臉都顯得十分地虛弱。然而他卻被推入手術室之前的表情又異常地堅強,透過他拼命地向著自己伸出兩根手指的印象,當時深深地烙印在普后的腦海里,難以忘懷。

只是他曾經選擇忘記了這些他的心里揮之不去的回憶。

從獄中的再次相聚,到結伴逃亡的這段時間里,普后也曾經嘗試觀察過他這位陌生的哥哥。他看起來極度強勢,包含了些許虛張聲勢和無可奈何,又相當懦弱,言談之間唯唯諾諾卻頑固不靈。

相較表面看起來改變的外表和性格,他的本質——那種像是與自己的血肉和精神一起構成的純粹的本質,一直沒有變。

也不會改變。

 

“……大哥?”

對方沒有回應。

普后又嘗試地叫了一次他的哥哥,回應他的只有鼻息間的呼吸聲。

他悄悄地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背試探地輕觸對方的下巴,嘗試摸索臉頰上殘餘的鬍鬚。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心臟敲擊胸腔的聲音震懾著自己的耳膜,他抬起手指從下巴掃過,在臉頰上稍作停留,目光和體溫最終都停留在耳根附近的鬢角處。他俯下身,第三次在對方的耳邊呼喚對方——這次他叫了對方的名字。低沉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氣息緊張,發音含混不清。

他吞了吞口水,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湊近躺在床上幾近昏睡的奧斯卡,像是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唇瓣上留下了自己的溫度。

青年轉過身,把刀具和破布全部丟在了角落,另一隻手扶著額頭寡言地站在床邊,看著對方的睡臉。他的思考機能幾近停滯,耳邊傳來的只有用力呼吸的氣息。

昏暗的光線照在房間內,他的目光停留在木質桌面閃爍著光斑的物體上。普后定睛望去,是奧斯卡的耳環。他伸出手捏住耳環,嘗試將這枚耳環放在手中握住。末了,他放棄了繼續留守在房間里的看護,宛如一個第一次作案的犯人一般,倉皇地從現場逃離。

 


***

 


普后輕輕地關上了門,揣著兜走下樓梯,卻在玄關前停住腳步。不知何時派森和斯拉格已經回來了,客廳裡熱鬧的氣氛如同壁爐里燃燒得正旺的薪柴,喧囂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絲暖意。

青年卻沒有走進去,而是徑直地走向後門。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已經停了,他輕輕地推開門,走向後院的空地,撿起之前打掃時被他從樓上扔下來,已經覆蓋在皚皚白雪下面的破舊被套,獨自一個人站在後院里,就這樣打了個響指開始焚燒。

燃燒的棉布片在火中被燒得千瘡百孔,一團漆黑,扭扭屹屹,最後化成灰燼。

陣風捲走了最後幾片餘燼中的布片飛向了天空——炭火的紅光飄蕩在漆黑的夜空中,距離普后漸行漸遠。青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縷紅色,直到消失在湛藍的深空里。

 

「麻煩的事物燒掉就好了。火焰燃燒起來的時候,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

 

他從衣兜里拿出那枚帶著自己體溫的耳環,將祂舉過頭頂仔細端詳。銀質的耳環在明亮的月光下泛起微弱的光。

冬至深夜的寒風吹在他的臉上,他那燥熱的情緒卻一直無法冷卻下來。

 

「我愛上了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這個人擁有世界上唯一的,與他自己,普后·德雷斯最相近的的DNA——

還有那用火也無法燒盡,用劍也無法剝離,溶於血與骨裡,化成塵土也斬不斷的牽絆。

 

 

「……是我的大哥啊。」

 

 

 

 

 

 

Fin.

2018-10-17 23:38

 

 

 

 

 

 

 

注1:鯷魚意麵,一般是用蒜和乾辣椒爆香,配合酸角、歐芹、黑白橄欖和鯷魚碎炒熟後加番茄醬和雞湯做成醬汁,與煮熟的意麵混合食用。


 

 

 

 

 

Omake

 

奧斯卡:(順眼惺忪)早,普后。

普后:(抓頭)喔。你好慢,去把沒用的東西都燒掉,收拾完我們就出發。

奧斯卡:(猶豫)抱歉。對了……那個,你……有看到我的耳環嗎?

普后:(突然想起)耳環?啊……是這個吧。拿去。

奧斯卡:(困惑)……為什麼我的耳環在你手裡???

普后:(眼神遊離)……誰知道。大概是昨晚整理的時候掉進衣兜裡的吧。

奧斯卡:(疑惑)是、是這樣嗎?

諾艾爾:(突然探出)可是昨天普后問我借來的水盆並沒有還給我誒?

普后:(不耐煩)你不要多嘴!就是這樣了!你再廢話我們就先扔下你先走了啊!(逃)

奧斯卡:(怏怏)我、我知道了……

派森:(推眼鏡)巴莫爾那傢伙臉紅了。

斯拉格:巴莫爾臉紅了……

托多:臉紅到脖子了w

卡隆:那傢伙臉紅到耳根了。

普后:(暴躁)吵死了!!你們夠啦!!!//////

奧斯卡:???

 


END

 

 

 

 

 

 

 

 

這篇大概是我今年以來寫的最勞心的一篇(你總計才寫了幾篇

其實最初只是因為想嘗試採耳被掏癱的那種感覺,於是想寫個普后給奧斯卡刮鬍子刮到對方睡著的梗,然而一直不順利(目死)到了後期我還曾經嘗試一邊聽著ASMR一邊寫(炸

因為斷斷續續寫了快一個月,私貨太多以至於最後連我自己也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

事實來說,就算閉著眼睛刮鬍子也不可能刮到耳朵上去的,所以普后你ry(你不要再說了

我是真的羨慕D兄弟間的這種感情,然而8012年後知後覺這種骨科我也是打臉打得啪啪響((((((

順便這段Omake本來是想寫進結尾的,但是拖了太久節奏幾乎已經沒有,我感覺後面的一直在胡言亂語就沒再寫這部分了……orz

總之祝奧斯卡生日快樂!!普后生日我都沒能搞出這種級別的禮物(不甘心的同時也算欣慰

希望官方能給這對好一點的結局啊,還有S9趕快來啊沒有S9我的人生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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